01
如果这世界上有一个「内疚」排行榜，伸手向父母要钱，应该能被列在榜单上。
5年前，我高考结束，想趁着分数出来之前，和朋友去旅行。
我们几个私下敲定好了旅行的全部细节，挡在面前的唯一问题，就只剩下钱了。
可那时候还没来得及做兼职赚钱，平时积积攒攒的压岁钱还不够买一张车票。
总不能贷款吧，所以想来想去，也只能张口向家里要钱。
我记得特别清楚，那段时间，由于我高考分数没出，家里陷入到一种既期盼，又担心的古怪气氛中。
我挑在吃晚饭的时候，抛出这句让我纠结了一整天的话：“妈，我要去旅行。”
话说完，就急急忙忙地往嘴里扒拉两口米饭。在咀嚼饭粒的同时，也在咀嚼自己说出来的话。
“好呀，你去哪里玩？要多少钱？”妈妈小声地试探。
我也怯兮兮地伸出四根手指：“4000。”
在我报出那个数字以后，能明显地感觉到饭厅里的气氛变了。空气似乎有些沉重，压在我的胸口。
不敢看她的眼睛，我改口道：“省着点花，3000也可以。”
但不管是4000还是3000，结果都是一样的。
当「不行」两个字甩在我脸上时，我感到有些难以接受。
一方面埋怨爸妈，不肯为我出这些钱；一方面又埋怨自己，明知道结果，却还是来找难堪。
02
从小我的家庭就对「钱」这个字眼特别看重。
我妈的口头禅是：钱不是大风刮来的，要省着花。我爸也从未向我透露过家里的经济状况。
每逢过年，向亲戚讨要红包也都会受到一番教育。
他们千叮咛万嘱咐：长大以后，不要啃老啊。
我一面收着红包，一面在心底暗暗记下这句话。
以后千万不能成为「啃老族」。
我的成长经历，把我培养成一个对「钱」特别敏感的人。
平日里的生活抠抠搜搜的，大钱舍不得花，小钱想方设法省。买一瓶洗发露会比价2家以上的超市，错过了促销期会心痛。
所以我不太能理解那些没有经济能力，花钱却大手大脚的朋友。
曾和一位朋友聊过「啃老」的话题。
他说：“我爸巴不得我找他要钱。”
我感到很意外，心里产生一个大大的疑问，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父母呢？
后来才知道，他们家是拆迁户，开放商赔了巨额的补偿金。
从那以后，家里就发了。
男人有钱了不沾家，可以不管老婆，成天在外头打麻将。
但儿子终究是亲生的，没时间陪伴，只能靠打钱的方式拉拢。
也许正是这个原因，导致他花家里的钱，从来没有考虑要省，更别提会有愧疚心了。
听了他的故事，挺感慨的。
人成长际遇的不同，对钱的看法竟然会产生这么大的差异。
不过，这朋友后来也说：他并不打算啃老。
因为不管他们的钱怎么来的，归根结底不是自己的，花起来会隐隐不安。
人大概都有这样的心理：只有花自己赚来的钱，才最安心。
03
为了减少向家里拿钱的次数，我在大学里做起了兼职。
到麦当劳打工，时薪12.5。排班满一点，一个月能赚一千多。
工作固然辛苦，却因为是靠自己双手赚来的钱，花起来要更加自在。
攒了大半年的工资，我把那台从父亲用了两年淘汰给我的老式笔记本换了，买了台能打大型游戏的笔记本。
新的笔记本拿在手里，油然生出一种自豪感。
我给它拍了照，发到朋友圈上炫耀。
妈妈第一时间打电话来问：“你爸给你的那台电脑不能用吗？新的买了多少钱？”
我带着一点报复的心态，半玩笑半认真地说：“6000多，都是我兼职攒的。毕业以后，我不会再花你们一分钱了。”
她沉默了，像是受了刺激一般。隔了好久才说：“儿子是长大了。”
儿子的确长大了一点，但还很稚嫩。
刚踏入社会的他，就立马被钱难住了。租房的“押二付一”，轻松地撕开了他伪装的躯壳，把血淋淋的现实展示在他眼前。
那时，我只能掏出1000块钱，可房东却要我3000。
除了亲人，社会上没有谁有义务包容你的脆弱。
很不甘心啊。
不找家里要钱，租房这件事就打了个死结。可一旦开了这个口，刚撂了狠话就被打脸？
04
因为租房的事情左右为难，让我觉得20多岁的自己很不中用。
趁着一个周末，灰溜溜地拨通家里的电话。
还是一样的开场白：“妈，我要钱。”
那通电话，是我记忆以来，和父母聊得最久的一通电话。
最后，我妈同意“借”钱给我，度过艰难时刻。
而我也很不争气地掉了眼泪。
挂了电话才回想起来，自己的哪一次“正经”的要求，他们没哪出钱呢？
我说要报名考驾照，隔天银行卡上就收到了5000块钱。
我说要订一份外国杂志练习英语阅读，问也没问，立马就付了订阅费。
我妈还特意为拒绝了我毕业旅行的事道歉。
突然觉得很内疚啊。
直至今日，我还从没在经济上帮过家里的忙。
大学攒的钱，也远不及他们在我身上付出的皮毛。
唯独在享乐这件事上，我超过了他们。
越想便越发觉得，花父母钱这件事，太罪恶了。
写在最后：
靠着家里的帮助，我解决了租房的问题，后来又很幸运地找到一份薪资挺不错的工作。
这段时间，偷闲回了一趟家，和爸妈坐到了一起聊了聊天。
我告诉他们：请你们放心，我不是那种没羞没臊的「啃老族」。只是在这个尴尬的年纪和关口，我还需要一点时间，还需要你们的帮助。
我还说，等我攒够5万，要带你们出国玩一趟。
刚刚我查了查银行账户里的余额，我离这个目标不远了。
作者：野生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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