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1
表面上看来，生活继续。杜涛和姜恬依然每天早出晚归，在钢筋混凝土的城市里摸爬滚打，辛苦度日。
风平浪静，无波无澜。
可是，姜恬还是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，确切来说，是杜涛变了。
他时常愣愣地坐在沙发上，或者站在窗前，木呆呆地看着那棵枝繁叶茂的槐树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
很多时候，姜恬和他说话，他都仿佛听不见似的，没有任何反应。
好几次，杜涛告诉姜恬晚上加班，却又会猝不及防地早早回来。
有天他回来时，姜恬恰好不在家，一个晚班的同事家里有事，找她顶会儿班。
姜恬回来后，杜涛满腹狐疑，瞪着眼睛审问了她好久，直到姜恬拿出和同事的聊天记录，才悻悻作罢。
晚上，两个人躺在床上，杜涛再也不像以前那样热衷fang事。而他曾经那么迷恋姜恬柔软的身体。
他总是背对着姜恬，不再碰她。
两个人的双人床，中间是冰冷死寂的空气。
02
有一天，姜恬正在上班，夏日午后，超市里没什么顾客，难得的清闲时光。
旁边收银台的女同事突然捅了她一下，眼睛向前一瞥，小声说：“嗨，你认识那个男人吗？这几天总在超市里晃悠，也不买什么东西，我发现他一直悄悄盯着你看！”
姜恬诧异地抬起头，看到一个穿着藏蓝色短袖的身影，一闪而过，迅速消失在高大的货架后面。
短短的一瞬，姜恬还是看清楚了，她太熟悉那个身影，那是杜涛。
姜恬心里五味杂陈。杜涛在监视她吗？他在怀疑什么？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敏感多疑了？
她决定晚上下班回家，无论如何都要和杜涛好好谈谈。
03
杜涛依然保持同一个姿势，他呆呆地坐在沙发上，扭头看着窗外的夜空。
姜恬在他身边坐下，亲昵地依偎着他，语气温柔地问：“老公，你最近怎么了？”
杜涛下意识往旁边挪了一下，与姜恬隔开一段距离。
他恹恹地敷衍道：“没怎么！”
姜恬有些受伤，她紧紧盯着杜涛：“中午我看见你了...我听同事说你最近经常去超市，你在监视我吗？”
杜涛沉默，空气中弥漫着尴尬又微妙的气息。
姜恬站起来，声音情不自禁变得尖利：“杜涛，你怀疑我！我快被吓死了，你不安慰我，不心疼我，反而疑神疑鬼...你是个男人吗？”
04
杜涛倏然转身，他的脸色很难看，嘴角却浮起一个冷冷的微笑。
那个微笑，带着嘲弄、不屑和鄙夷，让姜恬不寒而栗。
然后，杜涛开口说话了，他的声音有些沙哑，那些憋在他心里很久的话，像洪水决堤一般涌了出来：
“那天晚上，我在门外听到声音了，那人叫你宝贝……”
“他叫你宝贝，他要亲你。你说我老公快回来了，让他快走……我进来后，你刚洗过澡，是全裸的……你事先知道我加班对吧，你说那个男人没能得逞，你说你不认识他，你说他是小偷，怎么那么巧？我们并没有丢什么东西！这段时间，我一直悄悄观察你，你和超市的经理走得很近，你对他笑，你从没那样对我笑过……你还和很多男顾客暧昧不清。姜恬，我果然没猜错，你是个轻浮的、水性杨花的女人。”
姜恬一下子愣住了。
好半天，她扑过来扭打着杜涛，同时哭出了声：“杜涛，你个混蛋...”
杜涛一把推开她，深深地、厌恶地看了姜恬一眼，摔门而去。
05
揭开那层温情脉脉的面纱，杜涛不再掩饰，不再沉默，而是露出了自己狰狞的真面目。
他一次次地威逼姜恬，让姜恬说出“jian夫”名字，工作单位。
“告诉我，我要找到他，亲手宰了他！”杜涛阴毒地说。
姜恬当然说不出来，她一遍遍地解释，那是个小偷，是巧合，但杜涛根本不信。
他开始找碴，有事没事地和姜恬吵架，讽刺她、嘲弄她，用最难听的话刺激她。
杜涛骂姜恬是sao货、jian人，说她趁自己不在家，勾引野男人上门，给他戴绿帽子。
他乜斜着眼，阴阳怪气地说：“你光着身子，明明和他睡了，还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，姜恬，你真TM贱，真会演！”
姜恬气得浑身发抖，泪眼朦胧中，她悲哀地明白，那个温柔体贴、爱她疼她的男人，已经彻底死去了。
终于有一天，姜恬崩溃地爆发了，她吼道：“对，他是我qing夫，我们约会很长时间，偏偏那次被你撞见了，你个怂货，捉J在床，居然眼睁睁看他走了，他比你厉害多了，哈哈哈...”
杜涛举起手，狠狠给了姜恬一个耳光。
06
半个月后，姜恬和杜涛离婚了。
没有孩子，也不涉及到财产分割，两个人回老家办了离婚手续，又返回城里继续打工。
姜恬收拾了自己的全部物品，搬出那间满含着甜蜜和苦涩的房子，不知去向。
姜恬走后，杜涛恢复了正常，甚至比以前更吃苦耐劳。他想再成个家，这次，他要娶个不那么漂亮的女人。
那天晚上下班后，杜涛接了个私活，有人搬家，需要杜涛把老房子的冰箱洗衣机扛上楼。
新家是个三居室的大房子，客厅明亮洁净。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，看的本地台，一个法制栏目。
杜涛放下刚搬进来的冰箱，等着主人付钱时，站在一边顺势看了两眼。
07
镜头切换，一个穿着蓝色牛仔裤的年轻男人，被警察反剪着双手，推搡着往前走。
男人没有丝毫畏惧，一直对着围观的人群微笑。
主持人解说，这是邻市精神病院的一名病人，偷偷跑了出来，在外面流窜数月。该男子之前练过武，身手不错，因为失恋精神异常，时常骚扰女性……接到群众报警后，警方布下天罗地网，近期终于将其抓获，送回精神病院。
男人一边挣扎，一边笑盈盈地看着人群中看热闹的漂亮女人，嘴里念念有词：“宝贝儿，过来，过来，让我看看你……”
他不经意抬起头，杜涛看清了他的长相，一下子愣住了。
他永远忘不了这张瘦削的脸以及这个眼神，满含着逗弄和狡黠。
正是这个目光，杜涛认定他和姜恬有一腿，他在挑衅他。
居然是个精神病人！
08
女主人走出来，递给杜涛三百块钱，那是他今晚的酬劳。
杜涛两眼呆滞地接过钱，几乎是踉踉跄跄地离开了。身后，电视的画外音还在继续。
他下了楼，失魂落魄地走在夜晚的街道上，突然间，有种不知何去何从的失落。
曾经，他每晚收工后，都是迫不及待地往回赶，虽然只是租来的房子，但有着温暖灯光，有他深爱的女人。
那是他和她的家。
那时候，不管多晚，姜恬都会等着她，锅里，盖着热气腾腾的饭菜。
杜涛回到家，一室的凄清，正是深冬，窗外的槐树，落了叶的枝桠在风中摇摆，像个张牙舞爪的鬼魅。
09
他想起那个彻底改变他们生活的夜晚，正在洗澡的姜恬，被突然闯进来的男人骚扰。
她一定吓坏了吧，突发状况，又是一个有身手的精神病患者。
而他，却着了心魔，坚持认为那是姜恬招来的奸夫。
他变得敏感多疑，觉得姜恬的一举一动都不对劲，他跟踪她，监视她，一心想找到她出轨的证据。
他也不再碰她，撞见她在另一个男人面前赤身裸体，他嫌她脏。
就这样有了猜忌、有了嫌隙，他对她的爱，在不知不觉中变了质。
他想起第一次见到姜恬时，她明丽的笑脸让他自惭形秽，一面之交，她住进了他心里。
他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春日清晨向她表白，故乡的山野，开着一片一片的野花，姜恬多美啊，像个超凡脱俗的仙女。
他记得自己笨嘴拙舌地说：“我喜欢你恬恬，我会一辈子对你好...”
那时，怎会想到，他们俩的一辈子，这么短。
他对她好吗？让她陪自己蜗居在这破旧逼仄的小房间里，受尽他的凌辱。
10
深夜，杜涛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，关机。
杜涛不死心，又拨通了姜恬要好的老乡的电话。
他结结巴巴地问及姜恬的下落，那个伶牙俐齿的老乡，毫不留情地说：
你找姜恬干什么？你不是恶心她，说她给你戴了绿帽吗？杜涛你真TM不是个男人，姜恬这么好的姑娘，你居然不知道珍惜！
别再找她了，她现在过得很好，她去了外地，找了份新工作，听说有个同事正追她，那个男的条件不错...比你好多了...
手机滑落，杜涛心碎地想，他终于把姜恬弄丢了，他把一个好女人弄丢了：
那年春天，他们初遇，姜恬温暖美丽的笑容，是故事的开始。
盛夏的乌云，孕育了猜忌，暴风雨来临，淋湿了他们的结局。
泛滥在整个秋天的伤害，落下忧伤的叶子，飘飞在天际。
一转眼，已冰天雪地，这一生，他要怎样才捱得过，这思念凋零漫长寒冷的冬季？
作者：左左的异想国，首图为原创插画 |喵喵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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